《聽說桐島退社了》(桐島、部活やめるってよ)曾奪得2012年日本電影金像獎的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以及最佳剪輯等三項大獎,可以說是該年度的最大贏家。它也是金馬奇幻影展人人傳頌的神作... ...
多重視角下的情感角力與暗流洶湧
這部電影的結構很特別,時間軸並不長,只有一週左右,而在每天的劇情開始前都會出現「星期幾」的字樣。特別的是,《聽說桐島退社了》的前半部分,就是接連出現四次的「星期五」(金曜日),每一次都是以不同人物的視角重新觀看「星期五」這天發生的事情,前後貫穿、彼此呼應。從一個完全不重要的紅衣排球隊經理、電影社社長前田,再來是排球社的替補隊員小泉以及代理隊長久保,接著是桐島的女友梨紗,最後是前田暗戀的對象兼梨紗的好友霞。
電影當中的群戲相當細膩。圖源:電影劇照,後亦同。
電影的群像描寫真實而服貼,以各種視角呈現幽微精緻的高中生的情緒。各種微妙明暗參半的心理表現都細細密密地滲透在鏡頭裡,把觀眾完全帶回那個我們曾經歷過的、一如容納了巨大風暴的茶壺世界。非痛非癢,但心裡一直有些什麼隱隱纏扯至電影末尾,原來那就是青春特有的敏銳神經被挑動時的苦澀與疼痛。
舉例來說,像大後壽壽花飾演的管樂部長澤島,在兩個場景中都有「轉身假裝不看」的表演,但卻邊吹著薩克斯風,一邊又慢慢轉頭過來,眼睛的轉動更是亮點。還有像電影開頭,亮麗的女子四人組在教室和走廊兩次嘲笑前田他們電影的時候,橋本愛都以「該走了」為由避開話題。不同角度的反覆播放,就像海浪,一波接續一波不斷重複釀造情緒,堆疊這個大哉問——
桐島到底是誰,為何要退出社團?
空白的志願表:風雲人物的空虛與迷茫
桐島這個角色,在電影中僅只驚鴻一瞥,幾乎可說是從未出現。但他打算退出社團的決定,卻讓大家亂了方寸。眾人焦急地尋找著桐島,而毫無人緣的前田及電影社的夥伴,卻絲毫不受影響,在校園內拍著自製的殭屍片。
前田最熱愛的是Cult film。
其中一位角色宏樹,追隨著自己的朋友,也就是風雲人物桐島,當桐島不在時,他就感到寂寞而迷失。雖然宏樹又高又帥,體育好受人歡迎,但他其實只是活在桐島的陰影下。身邊的朋友,只是由於桐島而聚集起來的;大家在一起時聊得最多的是桐島;放學後打籃球只是為了等桐島,以至於有人突然問「我們是為什麼打球?」的時候完全語塞,他其實只是習慣等待桐島而已。
漫無目的的宏樹。
甚至連女友,都極有可能是因為她是桐島的女性友人而已,劇情表現很明確,他可以說是完全不喜歡她。宏樹只是習慣在桐島身邊,卻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全校最受歡迎的人剝奪了自己的生活。沒有桐島的其他人只是有些寂寞,沒有桐島的排球部只是實力大跌,但沒有桐島的宏樹,卻完全喪失了自我,連志願表也無法填寫。
宏樹不但吻了自己根本不愛的女孩、也不敢對棒球隊長說出自己想打棒球的渴望。後來衝上頂樓,也見不到自己想見的朋友桐島,他唯一不受他人眼光所作出的決定,就是主動與熱愛電影的邊緣人前田攀談——這是兩人第一次對話。
宏樹向前田借了攝影機,好奇地問他,為什麼要拍電影?
「你會拿奧斯卡嗎?」
「欸... ...應該不會吧。」
「咦?」
「我是不可能當上導演的。」
「那是為了什麼,要特地用這麼髒的機器拍片?」
「那是因為,有時候,嗯,我們喜歡的片跟我們拍的東西,好像能連結在一起... ...真的是偶爾、偶爾... ...即使只是偶爾。」
接著,換前田為宏樹掌鏡。
「你真的很帥呢。」
「咦?」
「很帥。」
「我什麼都不是。我說真的。」
放棄了一切的宏樹,就像是退社的桐島。
相貌帥氣的弘樹在這樣的審視下自慚形穢,直說著別拍了,然後在前田的鏡頭前流淚。他這時才發現,自己百無賴聊的生活其實根本沒有目標,也沒有夢想,一如前田電影鏡頭下的僵屍。
前田有電影,有宏樹沒有的嗜好與勇氣。但未來是如此沉重,宏樹始終放不下對未來的焦慮,只能駐足於現在。連想像未來都辦不到,沒有夢想與目標。在電影結尾,宏樹總算還是撥通了桐島的電話。他是明白自己應該怎麼辦,抑或仍在尋找桐島這個保護傘呢?他敢面對桐島,面對自己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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